海昏侯墓出土《齐论·知道》简
南昌西汉海昏侯墓出土了约5000枚竹简,从初步清理和保护情况看,内容包括《悼亡赋》《论语》《易经》《礼记》《孝经》《医书》《六博棋谱》等文献。其中,考古人员在这些竹简中发现了失传已久的《论语·知道》篇,并初步断定属《论语》的《齐论》版本。
北京联合大学应用文理学院的考古专家王楚宁和张予正认为,与海昏侯墓同属汉代的肩水金关汉简中,也有相同章句。以海昏侯墓《齐论》为参照,不仅能从肩水金关汉简中发现《知道》篇更多失传章句,还可能整理出《问王》篇首章“子贡问王”。海昏侯墓与金关汉简中的两部《齐论》,可构建出该书大致面貌;若能将两部竹书互补互校,或可恢复失传1800年的《齐论》。
《论语·知道》讲述孔子观看乡饮酒礼后的感慨
目前,考古人员公布了海昏侯墓出土《论语》的部分简牍内容,其中一枚竹简的正、反面皆有文字。据江西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长徐长青介绍,一般情况下,竹简上的文字多书于一面,正、反两面均书文字的,为此篇竹书的篇首简。
西汉时期,《论语》分为《鲁论》《齐论》《古论》三个版本。 《齐论》相比其他版本,多了《问王》《知道》两篇。这枚海昏侯墓出土的篇首简,正面写有“智道”(“智道 ”即 “知道 ”),背面书写有 “孔子智道 ”等24字。篇题 “智道 ”即取自首句开头 “孔子 ”之后的两个字,符合《论语》各篇的命名规则,如《乡党》篇的篇题即取自首章 “ 孔子于乡党” 中的 “乡党”二字。据此,此句当为《知道》篇的首章。徐长青由此推测,南昌西汉海昏侯墓出土竹书《论语》应为《齐论》。
在杨军、王楚宁和徐长青共同署名发表的学术论文《西汉海昏侯刘贺墓出土〈论语·知道〉简初探》中,对这枚竹简内容有详细的阐述。文章介绍,《论语·知道》篇首章简文共24字。内容为“[孔]子智(知)道之昜(易)也 。昜(易)昜(易)云者三日。子曰:‘此道之美也,莫之御也。’”此简保存较好,字迹清晰。简头平整,文前留白。简尾处略有残损,但未见文字痕迹。此简为墨写隶书,文字端正工整,叠字重复书写,不使用重文符号,文意较为完整。此简的简文未完整见于传世文献,相同简文在肩水金关汉简中曾有发现。 作者认为,综合《礼记·乡饮酒义》与《孔子家语·颜回》中的有关文字,《论语·知道》篇首章记录的是孔子观看乡饮酒礼之后对颜回发表的感慨。 孔子所“智(知)”之“道”为王道,其之所以认为王道“昜(易)”,是因为乡饮酒礼中就有王道教化的基本内涵,即“尊贤尚齿”。 王道之所以“美”,不仅因为实现王道本身的美好与宝贵,更因为推行王道之“昜昜(易易)”。 实现王道虽美,推行王道虽易,没有人想再等待(莫之御也),但是也没有人有所作为(莫之为也),所以孔子发出“何居为闻者,盍曰思也夫”的慨叹。
海昏侯墓竹书《论语》或传自昌邑中尉王吉
南昌西汉海昏侯墓出土的这部《齐论》,究竟是何人何时所抄写?《汉书·艺文志》中记载,“汉兴,有齐、鲁之说。 传《齐论》者,昌邑中尉王吉、少府宋畸、御史大夫贡禹、尚书令五鹿充宗、胶东庸生,唯王阳(王吉字子阳,故谓之王阳)名家。”《西汉海昏侯刘贺墓出土〈论语·知道〉简初探》中介绍,《齐论》的传人有王吉、贡禹、庸生等,唯有昌邑中尉王吉与刘贺的关系最为紧密,刘贺居昌邑王时, 王吉正是昌邑中尉。
王吉其人《汉书》有传,在《齐论》的诸多传人中,王吉的事迹最清晰、时代最早、影响最广、名声最大,同时也只有王吉与刘贺有着长久、稳定、密切的联系。杨军、王楚宁和徐长青三位考古专家认为,海昏侯墓竹书《论语》当传承自昌邑中尉王吉,其抄写的年代最有可能为王吉担任昌邑中尉时期。史书虽未明载王吉履任昌邑中尉的年份,但不会早于刘贺嗣位昌邑王的年份。考古专家认为,南昌西汉海昏侯墓的墓主人刘贺薨于汉宣帝神爵三年,墓中出土竹书《论语》为其随葬书籍,抄写年代必不晚于是年。因此,海昏侯墓竹书《论语》的抄写年代上限最多不超过汉朝建立,下限能够确定为神爵三年。据现有资料推算,最有可能抄写于始元元年至神爵三年之间。
海昏侯墓竹书《论语》为最早随葬《论语》抄本
海昏侯墓竹书《论语》的价值究竟有多大?《齐论》 失传于汉末魏晋,其时距今约1800年。杨军、王楚宁和徐长青三位考古专家认为,海昏侯墓竹书《论语》使我们得以一观《齐论》原貌,在经学研究方面具有重大价值。
《西汉海昏侯刘贺墓出土〈论语·知道〉简初探》中也提到,海昏侯墓竹书《论语》代表了《论语》的早期面貌,具有重要的版本学价值。如《论语·雍也》篇的首章在今本《论语》中作“子曰:雍也可使南面”,而在海昏侯墓出土竹简与定州汉墓竹简《论语》中,此章均作 “子曰:雍也可使南面也”。海昏侯墓竹书《论语》还体现了汉代 “独尊儒术 ”后儒学的传播与发展情况。
此外,南昌西汉海昏侯墓出土的竹书《论语》,还是迄今所见最早的随葬《论语》抄本。目前我国业已公布的距今最早的《论语》抄本出土于定州八角廊西汉中山怀王刘脩墓。海昏侯刘贺薨于汉宣帝神爵三年,中山怀王刘脩薨于汉宣帝五凤三年,海昏侯刘贺的卒年较中山怀王刘脩早四年。